我九二年第一次出門去新疆打工，那時我二十六歲。與幾個老鄉和十來個四川工友來到烏蘇一個車排子糧庫蓋門面房。

門面房東西長，一溜十四間。很簡易的那種房子，下面用泥巴紅磚砌墻，房頂用檁子，葦把子，麥草，和泥巴做成。

主體完成后。老板抽走了四川人去別的工地了，只留下我和四五個老鄉用泥巴抹內墻。

施工期間。經常有哈薩克族的扒郎子們在門面房對面的商鋪前酗酒鬧事，有時還打群架。有一次。好幾個十六七歲的扒郎子，腰間掛著英吉沙刀子。不知什么原因，圍歐一個江蘇籍賣菜的。也沒人管，后來派出所的人來了，打人者才四散逃走。

有時候幾個無所事事的扒郎子也來我們工地轉游。因為我們和看糧庫大門的哈族人庫爾班關系不錯，所以.每次扒郎鬧事，都是庫爾班出面化解。

有一天。因為缺水。我們幾個老鄉沒有干活，就關上房門圍在住的一間房子里打雙扣。我不愛打牌.就躺在鋪板上看書。

忽然聽到外面的下雨聲，我就開門去看，誰知門一開，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四個扒郎子就一下擁進了屋，我根本來不及關門。

在我開門的一瞬間，打牌的幾個老鄉早看見門口哈族扒郎子。并驚慌的蜂擁從后門跑了.當時我也想跑巳來不及。被一個人給死死抱住了。我當想.不能跑，因為屋子里還有生活用品有老板前天送的面粉和油。萬一我走了，被他們拿去咋辦。于是，我心一橫，也就l不害怕了。雙方楞了一下，有個年紀稍大戴個鴨舌帽的人撥出了腰上的刀子對準了我。

其他三個家伙也亮出了刀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面對四個拿刀的小扒郎子.我當時很鎮定.因為我早聽看大門的庫爾班說過：他們拿刀也就是唬人的，一般不會來真的。如果你不害怕，他們反而會敬畏你的。

領頭的人用流利的漢語問我：哪來的？

河南來的！

錢有沒有？

沒有！

煙有沒有？

我不抽煙的！

一個人就過來翻我口袋。除了一張撕成方塊的哈文報紙其它什么也沒有。這時，一個小個子的看到鋪板上一袋莫合煙沫和裁好的一疊哈文卷煙用的報紙。四個家伙就擁過去撕開包裝袋子.你一把，他一把的給搶了，直接裝在衣袋里。又把卷煙紙也拿走了。當時我也沒阻止他們。因為煙沫子不是我的，是做飯的老張頭的，還是老板前天送面粉時給他捎來的一公斤煙沫子。我為啥不阻止。因為我最恨在危險面前只顧自己跑路的人。幾個小哈薩臨走時還和我握了一個手。說了句:熱河買提！

等他們走后，我的幾個老鄉也回來了，老張望著床上和地上灑的煙沫子，有點生氣的問我怎么不攔著他們，我就打開屋門，指著馬路對面正卷煙的扒郎們說：他們還沒走呢，你可以去跟他要回來呀！

在看老張。臉紅耳熱的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