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歷史真相讓人吃驚?
1931年6月15日,上海公共租界警務處根據新加坡方面提供的情報,逮捕了共產國際駐滬聯絡站負責人牛蘭夫婦,由于事發(fā)突然,這對夫婦寓所里面的密碼本和帳薄均被搜繳,所以這次抓捕行動的破壞力極大,莫斯科支援東方各國共產黨的人員、經費和信息中轉渠道,一夜之間被徹底截斷,這就是當年轟動一時的“牛蘭夫婦被捕案”,此案也引起了南京當局的極大注意。
因為牛蘭夫婦的身份隨即遭到叛徒顧順章的指認,如果從他們身上獲得相關的口供,蔣系特務機關就可以對上海地下黨進行第二次毀滅性打擊(顧順章4月份叛變算是第一次),于是經過交涉,牛蘭夫婦被引渡給南京政府。8月間,大批武裝憲兵將他們從上海押送南京,情況變得嚴重而危急,莫斯科命令立即啟動營救計劃,而任務則交給了另外一條秘密情報線:蘇軍總參謀部遠東情報局駐滬情報站,站長正是我們熟悉的,大名鼎鼎的“紅色諜王”佐爾格。
營救分為公開和秘密兩個渠道,一方面,地下黨委托宋慶齡、史沫特萊、斯諾等中外名流出面,以沒有確鑿證據為理由,呼吁釋放牛蘭夫婦;另一方面,就需要在敵人內部打開缺口“走后門”,當然對付南京的這幫家伙們,走后門就得使銀子,而且是大把的銀子。由于佐爾格情報站自有資金嚴重不足,遂急電莫斯科請求支援,佐爾格要求至少先送來2萬美元。這個數目在今天看來好像不多,但是在30年代可是一筆巨款。
那時候如此一筆巨款是沒有可能通過電匯,從紅色蘇聯弄到上海的,只能派人秘密輸送。蘇軍總參謀部接電迅速行動起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決定派出兩名資深情報員,每人攜帶2萬美元分別走不同的路線前往中國,這樣即便一個人出了問題,另外一個也有機會把錢送到。然而此時突然出現了路線的困難:原來經由遠東地區(qū)、再通過東北南下的路線已無可能,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九一八事變”爆發(fā)了,日本人嚴密地控制了東北交通。
無奈之下,蘇軍總參謀部決定選派兩名德籍情報員,從歐洲動身經由德國再轉中國,他們的名字分別是赫爾曼·希伯勒爾和奧托·布勞恩,這兩個德籍共產黨員繞道大半個地球,最后居然都順利地到達上海,然后將所攜款項交到了佐爾格手中。了解中國革命史的軍迷,想必對第二個名字比較熟悉,沒錯,他就是后來紅軍的“洋顧問”李德,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是什么共產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他最初的任務就是個跑腿送錢的!
所以本文的重點不是牛蘭夫婦案件,這一節(jié)以后再寫,著重介紹的是,一個蘇軍總參謀部派來執(zhí)行秘密情報任務的德籍共產黨員,怎么就拿到了中央蘇區(qū)近10萬紅軍的最高指揮權,從而在他不切實際的指揮下,紅軍最終未能打破老蔣發(fā)動的第五次“圍剿”,而被迫走上長征路的。在來華之前,奧托·布勞恩剛剛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不久,還是個未畢業(yè)的德籍學員,他被選中執(zhí)行任務,也不是因為能力多么出色,前面說了,只因出身是個德國人!
作為信使和交通員,布勞恩在上海當然劃歸佐爾格指揮,佐爾格忙著營救牛蘭夫婦,發(fā)現這倆德國哥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吩咐他們可以擇日離滬返歐。另一位交通員希伯勒爾很快就啟程了,而布勞恩卻拖了一些時間,因為在上海他碰見了兩個老熟人:共產國際遠東局(不是情報局)負責人尤爾特、我黨當時的臨時負責人博古,他們仨曾經在莫斯科相識,現在又意外地在上海重逢。
顧順章叛變帶來的損害非常巨大,我黨領導機關在上海已無法立足,有的撤往江西蘇區(qū),有的撤往蘇聯,而24歲的博古被選定為臨時負責人之后,也將離開上海前往江西,由于不懂軍事,博古忽發(fā)奇想,決定留下31歲的布勞恩作為自己的軍事顧問。當然,這是不符合組織程序的,因為布勞恩隸屬于蘇軍總參系統(tǒng),而非共產國際的工作人員,為此博古和尤爾特給莫斯科拍發(fā)了電報,要求給予布勞恩完成身份的轉換和確認。
共產國際對此事其實是比較慎重的,回電比較含混,中心思想有兩條:第一,作為顧問布勞恩“沒有指示權力”,僅僅具有建議權;第二,作為顧問布勞恩僅受托于我黨領導機關,并不受托于共產國際,也就是說,莫斯科沒有正式給布勞恩完成身份轉換,共產國際此后沒有與布勞恩建立直接聯系,也沒有下達過任何指示電,而真正的軍事顧問弗雷德則常駐上海,與布勞恩偶有聯系時,也只把他當成一個了解戰(zhàn)事的臨時助手而已。
于是1933年9月25日,當蔣軍向蘇區(qū)門戶黎川發(fā)動大規(guī)模進攻之時,博古和布勞恩等人到達蘇區(qū),在召開的第一次高級軍事會議上,布勞恩還算老老實實,特別跟與會同志介紹和說明,他的職務只是一個顧問,并沒有下達指示的權力,然而還未能他發(fā)言完畢,博古就站起來講話了:“同志們,我們在這里召開一個特別會議,熱烈歡迎我們盼望已久的共產國際派駐的軍事顧問,奧托·布勞恩同志”!
“為了保密和顧問同志的安全,會后對他的稱呼一律用中文的李德,不得泄露他的身份和原名,李德同志是位卓越的布爾什維克軍事家,又是位具有豐富經驗的國際主義戰(zhàn)士。。。”云云,于是一個軍事學院的學員,硬被博古冠以了“軍事家”的頭銜,同時也歪曲了莫斯科的指示精神。這一天起,“李德顧問”橫空出世,并且在博古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取得了紅軍的作戰(zhàn)指揮全權,細讀這段歷史的真相,完全莫名其妙又令人震驚。
很多時候,不是別人想怎么樣,而是我們自己缺乏自信,盲目相信“洋顧問”而把事情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