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題奉送給每一位負債人一份禮物。這不是雞湯文,而是一篇發自內心的經驗之談。筆者認為雖然每一位負債人各自境況各不相同,但終歸大同小異。如果您現在因負債走投無路想“一走了之”,那先看完這篇文章再做定奪不遲。
前言
一個問題,帶出了三代人的悲哀,父母、自己、孩子。我很理解每一個負債人的心情,尤其是那種走投無路的負債人,因為自己也曾經歷過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一個人如果把自己的生命都視如草芥,也足矣說明此時此刻的你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自責的態度與如麻的心情讓你焦頭爛額。或許死亡是一種解脫,但是這種解脫卻是建立在親人悲絕之上的。試問,這種解脫你于心何忍?人至不惑之年,當有符合年齡的覺悟,即使有再大的困難,也不能做出一走了之這種愚蠢至極的傻事。如若不然,那你真是一個上對不起高堂,下對不起兒女的懦夫。
自述篇
之所以先講自己的經歷,一是想先讓大家了解一下自己,另外還想通過筆者讓正在讀此篇文章的你和我對比一下咱們之間的差距。先自報家門,我是個“負豪”,負債3000余萬。我覺得這個數字要比頭條上絕大多數的負債者的數字要多得多,所以每當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居然還會有一種自豪感……。
言歸正傳,2014年是我人生的轉折點,或者說是墜落點也可以。如果形容一下那個時候的自己,我覺得“無繩蹦極”極為恰當。因為在此之前我是一個手握資產將近3000萬的大老板,而在那一年之后我手中的資產還是3000萬,只不過前面加了個負號。我就像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在人生巔峰一躍而下后摔得粉碎。沒有了往日的滿面春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被巨額債務嚇得面無血色的臉龐。那一年我33歲,剛過而立之年的我并沒有“立”住,而是隨著債主們的圍追堵截,步步緊逼轟然倒下。
我選擇了逃避,每天游走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在我看來,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是最危險的地方,因為債主們正在家中齊聚一堂,耐心的等候我的出現,而我卻沒有勇氣面對他們,我只知道只要我不露面,那么就不會受到他們的指責謾罵。但是我不知道的是,整個家庭除了我之外都在堅守著陣地和無數前來討賬的債主周旋。而當我在外面風光了一天回到家中的時候,家人卻只把已經熱好的飯菜端到我的面前,至于這一整天發生的所有事只口不提。但不管是父母還是妻子總會說上一句“遲早都會風平浪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全家人都在極力地維護著我的情緒,但是我的狀態卻并沒有因為家人的小心呵護而好轉。失敗的打擊太大了,還是個“孩子”的我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是的,直到破敗之后我才猛然地發現自己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束手無策。
沒過多長時間,銀行、法院、小額貸款、個人借貸,所有的債主都好像提前約定好了一樣蜂擁而至。在千夫所指之下,我的精神一直處于崩潰的邊緣。時而沉默,時而狂躁,時而落淚,時而傻笑,精神恍惚,鳳狂龍躁。我把自己鎖在狹小的空間里,拉上窗簾整日發呆,布滿血絲而又空洞無神的眼睛像死魚眼一樣失去了光澤。那個時候我最怕的就是敲門聲,因為只要門一響外面站著的就必定是債主,我開始害怕人了,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懼怕,我怕他們跟我說一切關于債務的事,怕被他們責怪,怕被他們放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了黑夜,以至于直到現在我依然保留著在深夜中站在陽臺上眺望夜空的習慣,那種冷清,那種深邃是讓我能感覺到的唯一一點安慰。
長時間的精神壓力讓我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大把的脫發,顴骨如同二次生長一樣地高聳起來,甚至眼鏡的下沿都能夠被顴骨托起來,體重也順理成章地減輕了不少。呼吸不再自然流暢,而是變得短促無律,形容一下那個時候的自己吧,就像路邊的一只即將餓死的皮包骨的流浪狗一樣茍延殘喘。而這一切也隨著一個債主情緒激動的指責而突破了臨界值,眼前一黑,我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在醫院里躺了將近一個月。在這段難得的清靜時光中,我看著醫院樓頂上的那個大大的紅十字第一次萌生了自我了結的念想。人就是這樣,之所以糾結、煩惱、憂愁、悲觀就是因為面對困難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而躺在醫院里的我卻幸運地找到了那把結束一切的鑰匙——死亡。在有了這個想法之后,我的身體和精神的確好了許多。我的話開始多了,但是每一句話里都流露著消極與悲觀,每天陪伴在身邊的家人全然不知我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是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出院之后,我就開始悄悄地安排身后事了。自己寫了一萬多字的遺書,并且在結束的地方還按上了一個大大的紅手印,每天腦子里都在想著以何種方式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說實在的,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覺得當時的自己是一個懦夫,因為真的果敢一些根本不用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打開窗戶直接來個“信仰之躍”就完事兒了。可惜,我還是文藝青年,就連死亡都要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
在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后,我選擇了一個良辰吉日——生日來作為人生中的最后一天。當刀子觸碰到手腕上的皮肉時,并沒有過多的痛感,只不過就像被割了一下而已,看著鮮血從傷口溢出并且越流越多,我慘白的面孔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其實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我已經全然不知道自己腦袋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時候的自己絕對是不懼怕死亡的,因為我的心早就在醫院里就死掉了。我只是天真地認為,只要自己閉上眼睛埋進黃土這一生所有的問題都會隨風飄散。但是,我卻高估了自己的自殺技術。身體里的血小板瘋狂地聚集在傷口上形成了一層厚厚的保護膜,它們在不遺余力地挽救著我這具行尸走肉,而我也在鉆心的疼痛中癱坐在了地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是多么的恐怖,時值炎夏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滿身冷汗的我只能聽到牙齒之間因為害怕發出的碰撞聲。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動著,滿地的血跡更是讓我腿軟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天晚上一家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搶救我,并不是搶救我的身體,而是搶救我的精神。妻子哭得如同一個淚人,母親抱著孩子唉聲嘆氣,還是父親比較懂我,上來就是一頓大嘴巴,一邊打一邊嘟囔著恨鐵不成鋼的話。但是在父親的眼睛里,我卻分明地看到了即要決堤的淚水。我放棄了,放棄了在我看來是解決問題的金鑰匙,為了眼前這幾個最親近的人我暫時選擇了妥協。而當晚他們三個人所說的話卻永遠地烙刻在了腦海中。
妻子說:“有錢咱富過,沒錢咱窮過,但是不管怎樣,咱們都要過下去!”
父親說:“頂梁柱!哪怕你是根朽木也得給老子頂著!你要沒了,老子寧可把你扔河里喂魚也別想進土!”
母親說:“兒子!媽只求你一件事!別讓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至少先把我送走行嗎?”
我之所以今天能坦然地面對一切,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攝人心魄的三句話。三個人,三句大道至簡的道理,而我的理智和理性也從那一刻開始覺醒,生活的重心找到了新的歸宿——家。在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里云山霧罩地看到了幾個老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我走上前去自報了家門。然后其中一個老者憤怒地說道:“家門不幸,出了你這個沒有出息的后生!”隨后幾個人便拂袖而去,一夢醒來枕邊浸濕過半,而自己也因為這場荒唐夢隱約的感覺到自己或許真的命不該絕。從2017年開始,荒廢了三年生命的我選擇了重新擁抱生活。即使依舊困難重重,艱難險阻,但是我卻再也沒有過一走了之的想法,有的只是重生后的大徹大悟。每當看到家人擔心我做出格事的時候,我也同樣對他們說:“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嗎?”
重歸生活之后,我開始把所有的陳年舊賬一并翻出來,主動地和所有的債主掏心掏肺的誠懇協商還款事宜,并且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在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后,自己就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找工作掙錢還債上,當然這個過程并不簡單,因為身份的轉變和心理上逆差需要我作出的轉變太多了。但是我別無他選,只能咬牙堅持,這幾年里我在飯店里洗過碗筷,做過洗車工,還發過傳單廣告。之后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之下有了自己的出租車,收入逐漸穩定了下來。從此之后我的人生之路歸于平淡,對于幾年前的大富大貴也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沖刷淡忘了。
自從死而復生之后,我對待生活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我不再計較得失,不再去糾結對錯,甚至我發現自己變得有些冷漠涼薄。因為除了關心這個月我能在還完月結的債務之后自己還能給家里剩下多少生活費之外,其他全都是不在我的日常計劃之中。我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兼顧了,這種狀態應該就是所謂的成熟吧。時至今日,我的債務每個月都在緩慢地減少著,其實用緩慢這個詞是抬舉自己了。雖然在自己的拼命努力之下有了將近20000塊錢的月收入,但是我依然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運用起來,多掙點錢,心里踏實。
以上就是我的半段經歷,之所以是半段是因為還有半部發家史沒有敘述,無關緊要了,連我自己都已經快把過去的那些輝煌忘干凈了,就權當是大夢一場吧。對比之下,我倒是覺得這后半段經歷更有意義,經歷過淬火重生之后,自己才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和價值,雖然代價過于慘重,但如今回想起來也唯有一笑而已。
答疑篇
看完我的自白,我想您心中可能會有些疑問,為了嚴謹起見,筆者先“自圓其說”一下。
3000萬的債務是怎么欠下的?
這是很多朋友經常問我的一個問題,在這里簡短說一下。我是煤老板,06年市場起勢,08年達到人生巔峰,但是從北京奧運會閉幕式那一天開始價格跳崖式回調。此后市場主體易主,買方市場強勢崛起,自己和電廠合作賠了將近一半家產,心有不甘的我開始別出心裁的要囤貨放手一搏,最終在命運的捉弄之下結合國家環保政策收緊,積壓在貨場的近10萬噸貨成了賣不出去的廢品。此后,債務爆發人生永無寧日。一句話——之所以落得今天的下場完全是自作自受。關于一些細節,如果您有興趣可以看一下我的另一篇文章。
債務是怎么解決的?
當然沒有解決,從破產負債到今天為止,我窮其所有也只是抹去了一點零頭而已。我是失信人,但不是老賴。在我重新站起來面對生活之后,我對每一位債主都坦誠相見,在我的誠懇之下基本上所有的債主都表示了理解和認同。在這一方面我說幾句心里話,債主要的是錢,不是命。這是根本,所以就好像那句俗話說的,但凡是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不要認為這句話是凡爾賽,當你真的靜下心來和債主談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其實都不叫問題。
3000萬的利息怎么還?
停息還本,這是我的底線。銀行是抵押貸款,有質押。所以在債務爆發后期鬧得最兇的是個人,而最沉得住氣的反而是銀行。而對于每一個債主來講,拿回本金就是他們的底線。雖然談判期間聽到我停息還本的建議之后,他們都幾乎清一色的一臉不悅,但是內心里卻是接受的。如若不然,血本無歸的下場對于雙方都沒有好處。
是一次性還,還是一點點的還?
我答應給每一位債主每個月多少都還一點的,這是我一直到今天都在踐行的承諾。從債主角度來說,雖然每個月能拿到的可能只有幾百、一千、兩千這些小錢,但是總比沒有要強。從我的角度來說,首先我無愧良心,用誠信表明自己的態度換取平靜的生活和發展空間。事實表明,效果不錯。
有些朋友對我這種還債方式不認同,認為應該積累自己的實力東山再起。因人而異吧,前面已經說了我是失信人,我已經失去了所有可以翻身的平臺和機會。別說東山再起,我現在連一個正常的收支渠道都沒有,這也是無法撼動的客觀存在。而有些人雖然負債,甚至金額比我還要多,但是人家的公司依然在運轉,即使已經到了外強中干的地步,但總比我這個窮途末路之人要強得多,可選擇的余地自然也就多了。
經驗篇
其實,在自己走過這一遭之后回望過去這七年。最讓我臉紅的并不是欠下這筆巨額債務,而是當初自己幼稚至極的死亡解脫。當然這也是在頓悟之后才有的結論,可能對比于此時此刻尋死覓活的你來講還有些無法接受。所以,我想用一個過來人的經驗來開導開導你,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來。
一、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看開點,不過是錢而已。雖然說錢很重要,但是在生命面前,錢屁都算不上。這是一個根本點,你得知道,只要命在,希望猶存,你若消亡,那么一切就真的畫上句號了,或者說是感嘆號。只要自己不放棄,生活絕不會放棄你。
二、要沉得住氣。越是不順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既然能走到絕望,那從側面也能反映出你絕非等閑之輩。只有承受得住涅槃的痛苦,才配得上重生之后的美好。所以,不必心煩氣躁地糟踐自己的身體,浪費自己的時間。權當這段經歷是一塊磨刀石,在打磨之后讓自己的刀鋒更加鋒利。
三、學會自己開脫。人這一輩子大多數苦惱都是自找的,其實當你走過這一段路再回首望去的時候,很多事也就那樣。包括現在負債累累的你,即使現在什么都不做,就這樣沒心沒肺地活著,事情依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這總比你一走了之要強得多,不要說責任,臉面,愧對這么高尚的話。你只需要對得起你自己就算是對得起全世界了。
四、你得看得起自己。別把負債這件事看得如生死一樣重要。其實你換一個角度去想一下,那些天天逼你的債主也不過是逞口舌之快而已,他們有哪個不希望你早日東山再起,哪個不希望你盡快的站起來。只有你翻身了,他們的錢才有回籠的希望。從這一點來看所有人都不希望你倒下去,包括你的親人,也包括那些債主。所以,你不要看扁了自己,有這么多人盼著你好,你還有什么由頭一走了之?
五、你需要的只是勇氣。負債不怕,怕的是你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因為在最嚴重的時候我連見人都怕。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怯懦,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才拍腿大悟,越是這樣,苦難就越沒有盡頭。你是當事人,你不出面解決問題誰出面?學學敢作敢當的哪吒。所以,一定要有勇氣面對債務,面對債主。當你能精神飽滿地和債主溝通的時候,同樣的就會有勇氣面對未來的新生活了。
六、堅守住自己的良知。人常說,窮不過三代,在三代之中,總有一個人要站出來改變現狀。放眼看看吧,現在的你是能指望的上兩鬢斑白的父母,還是能指望的上剛剛懵懂的兒女。沒有人能代替你的存在,孝敬高堂,撫養兒女是你的責任,也是你一輩子的事業。所以,還是堅守住自己內心的最后一點良知,好好生活,即使是根朽木也要頂到最后!
后語。
話說完了,死不死的自己定奪吧。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懼怕死亡的懦夫,同時我也希望你成為一個敢于挑戰生活的漢子。人生不過幾十年,來這一遭不容易。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也可以臭名遠揚,但是對于生養自己的父母,對于生命延續的兒女,你得管!只要做到這一點,其他皆無謂也。
寫首打油詩送給每一個尋死覓活的大英雄:
人過半百土及腰,肩擔日月獨自嘲。
褒貶喜怒隨人語,忠孝切記莫動搖。
昔日紅衣騎白馬,就當遙想有今朝。
人生坎坷多歧路,何必善感狠如刀。
閻羅孟婆書上見,誰人見過真面貌?
故此多為人亦云,還是請你,今世恩來今世報。
死?你夠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