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論竇唯的人和歌?
竇唯,一個迷一樣讓人猜不透,卻始終念念不忘的名字。
他的故事一如他的音樂,有迷離的紅塵萬象,有寂靜的人間煙火,也有神秘的空靈境界。
他在巔峰之時默然淡出,在繁華浮躁里孑然故我。
他被崇拜,被歌頌,被人捧上觸不可及的高遠仙境;
他也被同情,被窺探,被人用世俗的是非成敗倉皇定位。
他的思想舉止常常有悖常理,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但時過境遷,你會發現他恰恰是合理的。
他曾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夢想,在實現這個夢想的過程中,就做了一個夢。我自己也一樣,活在一場夢里面”,頗有莊周夢蝶的境界。
或許,眾生都在一場大夢里酣睡不醒,而竇唯是一只蝴蝶,冷不丁從我們身邊翩翩飛過,低吟著:
“噢,我的天,高級動物。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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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乖》
那是從前夢的一天
我們彼此相遇相見
無法擺脫夢的誘惑
可夢把我們欺騙
1969年10月14日,竇唯出生于北京大雜院,父親是民樂手,母親是廠里數一數二的唱歌“大腕”。竇唯從小耳濡目染,癡迷上了音樂,天賦也極高,5歲就學會吹笛子。
學生時代的竇唯,一身緊身牛仔服,愛跳霹靂舞,每當學校文藝表演,他就上去吹笛子。
一次他上臺后,拿著一片木板,一邊敲著桌子打拍子,一邊唱鄧麗君的歌,當時鄧麗君的歌還是靡靡之音,竇唯一把就被班主任給薅下去了。
上職高時,竇唯最愛的是音樂課,可一見音樂老師,他愣住了:“這不是小學的數學老師嗎?鋼琴都彈不利索,還沒我知道的多呢。”
忍到第三節課,竇唯繃不住了,站起來就跟老師頂撞,后來那個老師被請走了。
換了老師,音樂水平依舊不敢恭維,竇唯實在捱不下去了,回家告訴父親:“我不上學了”,“那你想干嘛?”,“我想玩兒音樂。”
竇唯是樂癡,這樣的癡人,往往回到了最本真的狀態,毫無矯飾,是即是,非即非,決不圓滑世故。
而正是這份癡,往往容易被大眾誤解,人生路上注定不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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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地自容》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
人們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憶,回憶什么過去
現在不是從前的我
曾感到過寂寞,也曾被別人冷落
卻從未有感覺,我無地自容
竇唯退學后,考上北京青年輕音樂團,開始了三年走穴跑墊場的生涯,將嗓子練得渾厚高亢,常人望塵莫及。
當時搖滾圈里,黑豹樂隊的郭傳林正尋找成員,有人給他介紹竇唯。那時正好有場演出,竇唯沖上去就唱威猛樂隊的歌,冷酷又狂放,郭傳林一下子被震驚了。
搖滾老炮兒陳小虎回憶說:“完全不知道哪兒跑出來這么一個人,他在舞臺上的表現力,國內無人能及。”
竇唯的加入,黑豹樂隊有了靈魂。一張《黑豹》專輯,竇唯包攬了大半的詞曲創作,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全國,其中的《無地自容》更是家喻戶曉。
當時竇唯有多紅?高曉松回憶:“小竇那時候帥的呀,一上臺全場都炸開了!”
可是,日復一日的商演,重復地唱著《無地自容》,竇唯越來越感到無地自容,終于有一天,他剪去了標志性的長發,宣布離開黑豹。
▲ 黑豹時期的竇唯(左一:長發的竇唯)。
▲ 黑豹樂隊與Beyond (左四:竇唯)。
樂隊提出條件:第一,以后別唱黑豹的歌;第二,改變音樂風格。竇唯爽快答應了,二十多年未食言。
竇唯說:“當我意識到以后要為了所謂成功不斷重復的時候,這對我而言是難度非常大的事。這是一個真偽的問題,不是那樣的狀態卻要重復那樣的狀態,很受罪。”
王朔曾經有句話:“什么叫成功?不就是掙點錢被傻逼們知道嗎?”
面對唾手可得的成功,竇唯轉身離開。不顧世俗,不隨波逐流,只遵從本心,只忠于自己。
▲ 竇唯(左四)把象征搖滾的一頭長發剪去,也剪去了他和黑豹樂隊的一切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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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動物》
好色 善良 博愛 詭辯
能說 空虛 真誠 金錢
噢,我的天,高級動物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紅磡,王菲、四大天王、黃秋生悉數到場,座無虛席。
“中國搖滾樂勢力”演唱會正式開演,演出者魔巖三杰──竇唯、張楚、何勇,以及助演嘉賓唐朝樂隊。
▲魔巖三杰和唐朝樂隊登上香港雜志《號外》封面(左二:竇唯)。
此前何勇放言:“四大天王里就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幾個都是小丑。”港人怒了,紛紛來看如此狂妄之人能搗鼓出什么音樂。
沒想到,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里,幾乎全場陷入了不可思議的瘋狂狀態,嚷叫、揮舞、頓地、跳躍,甚至裸身狂奔。
▲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紅磡體育館。
張楚吟唱著“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何勇吶喊著“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像一個垃圾場”,唐朝樂隊嘶吼著“我從來就是,另一個過路的人”。
唯有竇唯,黑衣短發,寂靜冷淡的少年,一塵不染的干凈,沉靜地道出人性的黑暗:
“矛盾,虛偽,貪婪,欺騙......”,使人如墮黑色夢境,又無比清醒地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這一夜,被視為中國搖滾的巔峰,可誰也沒想到,它就如黃粱一夢,被接踵而來的名利擊潰,剩下一片狼藉。
張楚、何勇不愿醒來,自顧自地在舊夢里做著新夢。
▲1994年12月,香港紅磡演唱會,演出結束后,張楚、何勇、竇唯及唐朝樂隊等演出者集體致謝后離場。
但竇唯一直清醒,從未在名利中迷失。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出版了三十多張專輯,可謂高產的音樂人。
竇唯說過一句話, "最難熬的就是清凈", 我想,一個人最大的救贖, 就是讓自己安靜下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 1994年,那一年魔巖演唱會在香港紅磡館的舉行成了中國搖滾的標桿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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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漫長》
離別了昨天去擁抱希望
告別夜晚 等待天亮
過去的輝煌不再重要
明天更漫長
熟悉竇唯的人都知道,竇唯是個十分幽默,特喜歡玩的人。
陳小虎回憶道:“那個時候家里剛有程控電話,也剛有野酸棗的廣告。竇唯就弄一個電話留言,一打電話就有一個'野酸棗,滴溜溜的圓,我不在,請留言',弄得人特逗。”
突然有一天,竇唯變得越來越沉默。朋友們都猜測與王菲有關。
竇唯與王菲離婚,媒體聞風而來,竇唯又不擅長與媒體打交道,被逼的太緊,話越來越少。
朋友問他干嘛一言不發,他說:“言多必失。”
漸漸地,竇唯越來越注意自己的言行,頭一天和一幫朋友一起聊天,第二天他會問:“我沒有什么過分的地方吧?”
竇唯越來越靜,他在后海,一呆就是三年。外界的安靜與內心的平靜,才讓竇唯有安全感。
他想遠離是非,無奈是非從未放過他。2006年,某報無中生有,對竇唯抹黑報道,竇唯說:“這篇報道寫出來,他們拿著刀,一個給我,一個給對方,讓我們相互仇恨。”
第二天,平時穿著隨便的竇唯,鄭重地穿了一件中式上衣,準備禮貌地跟那位記者談一談。枯坐了數小時,記者避而不見。竇唯一怒之下,燒了記者的車。
警察來了,竇唯平靜地說:“車是我燒的。”法庭上,竇唯說:“虛假的新聞報道禍國殃民,希望警方介入調查。”他自然敗訴了,被判賠償7000元。沉默一會后,竇唯只說了兩個字:服從。
媒體卻將竇唯大肆渲染成精神病,有狂躁癥,只字未提虛假新聞對竇唯的傷害。而那個記者,多年后成了“中國第一狗仔”。
從此,竇唯不再反抗,緘默無言,只留下:清濁自鑒,神靈明鑒。
▲ 竇唯自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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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第五》
今朝來在夢中
只為夙愿東海
今朝來在夢中
只為脫離苦海
“我對生活沒有太高的奢望,只要吃飽穿暖就好。對金錢和物質不是太在意,活著就是要忠于自己。”
聽竇唯的音樂,安謐得無一絲雜念,仿佛他已心如止水;
他的字畫別具一格,不賣不展,已成傳說;
他的詩詞清新淡遠,自成一派:“藕子荷葉秋盡顯,船篷沽酒,人去遠,戀夢燈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凈境界,幾人能達到?
最近,竇唯發布新歌《重返魔域》,當年那個吼著“地獄天堂皆在人間”的搖滾少年,仿佛又回來了。
不管世相如何變化,竇唯依舊是那個竇唯,冷峻而透徹,不時發出一聲吶喊,喚醒麻木的人。
竇唯這樣的人,恰如蘭德那首詩:
我與誰都不爭
和誰爭我都不屑
我熱愛大自然
其次是藝術
我用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就準備走了
▲ 現在的竇唯只想做最普通的事,專注做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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