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從三線城市廚子逆襲成年入千萬的自媒體大神?
除了做美食視頻,王剛還開了淘寶店。
在四川省自貢市富順縣的一條小巷中見面時,衣著樸實、皮膚黝黑的王剛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
如果沒有看過他的視頻,很難想象這就是近來在網絡上爆紅的美食作家王剛,已擁有上千萬粉絲,近百部作品累計播放量超過1億次。
今年開始,打著“美食作家王剛”名號的農副產品、小食品在淘寶上開賣,短短數月,月銷售量最高已超過5萬件。
當過留守兒童,初中輟學,還在廚房做墩子打雜,王剛如何完成了人生的逆襲?
慢新聞—重慶晚報記者 彭光瑞/文 任君/圖
A 叛逆少年
“肉片必須用里脊肉,配上‘刀口辣椒’才正宗好吃,蒜蓉需要放在刀口辣椒之上,否則蒜蓉會過生,‘刀口辣椒’會變糊,‘潑油’的油溫必須達到7成熟才能激發辣椒和蒜蓉的香味……”這是王剛今年8月在網上分享的四川名菜“水煮肉片”的制作秘籍,也是近期王剛最火的視頻之一,發布短短數天,便被粉絲們奉為圭臬,收獲了209萬播放量、7297條回復以及17000多條轉發。
視頻中,王剛變身美食作家,說話語速很快,一口“川普”被他流利地運用起來。
“哈嘍大家好我是王剛!”沒有斷句的椒鹽開場白,反而成了他的特色。粉絲們調侃,大家永遠不知道在這句開場白之后,他會從菜板上抓起一個什么樣的食材。
和王剛面對面時,他并不像視頻中那樣侃侃而談,反而有點靦腆。當了一年多美食作家,他已習慣了網紅身份,但王剛顯然卻更愿意大家記得他是一個廚師,因為他與廚師這個職業很有淵源。
“我父母都是廚子。”王剛說,他生在距富順縣城20公里的兜山鎮,父母很早就去廣東珠海打工,曾承包一家制衣廠的飯堂。父親掌勺、母親打下手,每天要做150個人的伙食。王剛和哥哥則被留在了老家,由外公撫養。
外公對兩個孩子十分嚴厲,但王剛從小就極其叛逆:田坎里摸魚、上樹掏鳥蛋、偷摘果子……幾乎所有的調皮搗蛋,都有他的身影。9歲那年,年邁的外公拿兄弟倆實在沒辦法,才將他們送到父母身邊。
然而,王剛的叛逆卻并沒有收斂。剛上完初二,原本成績排全班前幾名的王剛突然決定輟學。“父母的要求太高,我不喜歡。”王剛說,父母對兄弟倆的學習要求近乎苛刻,一心想他們考上名牌大學,這讓他感到壓力巨大。
最初,父母堅決不同意王剛的決定。但他倔脾氣上來,死活不去學校,最后父母拗不過,只好默許了。輟學在家,王剛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王剛說,父親曾是老家的殺豬匠,因為菜做得好吃,到珠海打工時,廚藝便成了一技之長。而自己也曾小試牛刀,炒兩個小菜還真像模像樣,于是學廚成了14歲王剛心中的理想工作。
“爸,我要學廚!你教我行不?”
“學廚有什么出息,自己都養不活,絕對不行!”
那一年,王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父親提出了學廚的請求,父親斷然拒絕。王剛心里委屈,卻再也沒向父親提過。
“你不教我,我可以自學。”
B 偷師學藝
案板上,一柄刀背很厚的不銹鋼菜刀飛快地抬起、落下,按在茄子上的手指距刀口不足1毫米,卻總能輕巧地避開刀鋒。一整條茄子,在刀光掠過后,似乎并沒有變形,但仔細一看,茄子卻已被切成密集的片狀,每一片又藕斷絲連,輕輕拉起好似一根紫色的彈簧。
這是王剛最拿手的菜式之一盤龍茄子。王剛說,這道菜不難,考驗的就是用刀的基本功。怎樣練好刀工?王剛的竅門是當了5年多的墩子。
2006年,輟學在家的王剛,陪親戚去找工作,一家餐館正缺人手,于是將兩人一并收下,王剛成了餐館的一名雜工。
“洗碗、招呼客人、點菜、洗菜、收碗、送外賣,雜工就是什么都要做。”王剛說,當雜工一月只有450塊錢,而且非常辛苦。但做菜的廚師每月卻有1500元,比自己的收入多了兩倍多。
“很羨慕。”王剛坦言,“最開始想做廚師的想法很原始,就是要掙錢。”于是,他偷偷看師傅做菜。因手腳麻利、做事勤快,店里的師傅將一些零活放心地交給了他,例如切菜、炒工作餐的小菜,便逐漸變成了王剛的專屬活路。
2007年,王剛辭職,去其他餐館應聘切菜墩子。正好一家酒樓需要人手,于是他才真正開始進入了廚藝的大門。
王剛說,這家酒樓的老板是做了多年的廚師長,最后自己出資開了酒樓,是個理論派。王剛雖然只負責切菜,但勤快好學的習慣,讓老板對他另眼相看,不會的東西,老板都手把手地教,烹飪的基本常識,幾乎都是在這里學到的。
這一次的學藝,讓王剛信心大增。2008年,18歲的他離開酒樓,準備去其他餐館大干一場。王剛說:“再也不甘心切菜打雜了,覺得自己已經有大廚的水平。”
然而,現實很快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很多酒樓、大排檔“試菜”之后,餐館老板都拒絕了他當大廚的要求。這樣的經歷持續了三個月,斷了收入的王剛幾乎身無分文。
“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2008年5月4日。”王剛說,那一天他再次求職失敗,晚上,因舍不得花住店的錢,18歲的他提著行李在珠海一處公路旁的草坪里坐了一晚上。其實,父母的家就在不遠處,但想到自己這樣窩囊的回去一定會被父親奚落,他便下定決心絕不低頭。
“或許我真的離大廚還很遠,我要繼續學習。”四處碰壁的經歷讓王剛改變了想法,他開始尋找那些有特色、生意火爆的餐館,不論當服務員還是切菜打雜,他都欣然接受,但他的目標沒變,要做一個真正的大廚。
王剛說,從19歲到24歲,他在超過50家餐廳打過工。每到一處,他都抓緊一切機會學做菜。他會首先和廚師搞好關系,請他們喝啤酒、幫洗衣服,甚至洗臭襪子。看到小伙子懂事、勤快,很多老師傅都會傳授一招半式。
“最長的地方,我待了半年;最短的只有5天,工資都沒拿。”王剛回憶,待得最久的地方,是珠海一家賣水煮魚的酒樓,這家店的水煮魚十分有特色,老板從2008年的一家小門面,做到現在連鎖店遍地開花,身家5000萬元以上。
這家店的水煮魚秘密在底料當中,每天最關鍵的配料過程,都是老板親自完成,從不假手于人。也許是老板并不知道王剛會做菜,到店不久就讓他打下手,于是他抓住一切機會記住每一種原料。老板去采購配料,王剛就偷偷跟在后面,待老板離開后,再去向店家詢問購買的香料種類。
這樣的“偷師”經歷直到2014年才結束,那一年,王剛的廚藝已可獨當一面,在廣州一酒樓擔任廚師長管理后廚。這時,他遇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妻子姚樹芬。
姚樹芬是到酒店學做燒烤的學徒,因年齡相仿、且都喜歡下廚,兩人很快確定了戀愛關系,當年就舉行了婚禮,隨后姚樹芬懷孕,于是王剛帶著妻子回到富順當起了全職老公,照顧妻子生產。
妻子姚樹芬不善于表達,但說起丈夫,總是滿臉幸福。她說,他是不是網紅、掙不掙錢都不重要,一個男人愿意這樣對老婆和孩子,就是好男人。
C 網紅廚師
自貢市富順縣富義街的一間小門面前,王剛拉開嘎吱作響的卷簾門,一個大灶臺豎直占據了門面的半壁江山,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卻沒有擺放桌椅供人就餐。這兒,便是王剛的工作室。
王剛麻利地架好爐灶,妻子則在一旁支起了三腳架,將一臺索尼微單放上了云臺。作為王剛的助理,這曾是妻子的專職活路。今年王剛已是西瓜視頻的簽約作者,還成立了自己的“剛哥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從野路子變身“正規軍”,這些活也由公司的員工接手。但王剛說,他還是更懷念媳婦在身邊拍攝的日子,放松、愉悅。
2016年,王剛帶著老婆孩子再次回到珠海,在一家酒樓擔任主廚。2017年3月,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網絡上看到了“喊菜哥”的視頻。
王剛說,作為內行的他覺得“喊菜哥”的視頻雖形式新穎,食材看起來也很誘人,但做菜過程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噱頭,于是便隨意夸下海口:“如果讓我來做菜,會比他好十倍。”
無獨有偶,這句話剛好被路過的酒樓老板聽到了,于是老板讓他馬上做一道菜,還要放上網絡。趕鴨子上架的王剛只好做了一道“盤龍茄子”,然后用圖文的方式上傳到今日頭條,誰知道竟獲得了20萬的推薦和1萬多的閱讀量,回復區還有800多條互動。
“這讓我一下來了興趣。”王剛說,他之后又陸續拍了幾道菜放上網絡,但不知為何卻沒了第一次的熱度。王剛想,也許是自己的老款手機質量太差,導致效果跟不上。于是,他借了一款智能手機,用“一鏡到底”(一個鏡頭拍完)的方式拍了一段視頻放上網絡,誰知一下就成了爆款,獲得了300多萬的推薦、30多萬次的播放,有2000多人進行了互動。這一次的成功,徹底激發了王剛的興趣,他花了8000多元買了攝像機,準備大干一場。
連續兩個多月,他堅持自己拍攝、剪輯、配音、加字幕,每個視頻的播放量,都穩定在30~40萬左右。
“當時我想,是不是自己出鏡效果會更好呢?”2017年6月,王剛開始自己當模特,正式推出了“美食作家王剛”的頭條號ID。出鏡后的第一期“拔絲土豆”,便獲得了100萬次的播放量。
巨大的成就感,讓王剛把拍攝視頻當成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每天午休時間和晚上下班之后,他都會請同事幫自己拍攝,晚上回家再自己進行剪輯。每天休息的時間,只有4~5個小時。
“辛苦是有收獲的。”王剛說,視頻平臺的流量費是1萬的播放量10元錢,當他的粉絲數量達到60萬的時候,他從視頻網站得到的流量費便已令人可觀。一個全新的領域出現在他面前。
D 粉絲千萬
2017年10月,他離開珠海再次回到富順開了這家工作室,他負責出鏡、妻子負責拍攝。幾個月后,他在西瓜視頻、B站、微博等平臺的粉絲總數,爆發式的增長超過了1000萬,并成為西瓜視頻的簽約作者,收入翻了幾倍。
“我也是來偷師的。”今年24歲的巫從軍是王剛招聘的第一批員工之一,也是富順人,原本是王剛的粉絲,今年3月看到王剛發的招聘信息,于是前來應聘。網絡上的美食主播很多,為何王剛人氣如此好?巫從軍認為,王剛的視頻風格很寫實,每一個鏡頭都是干貨,看視頻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正當王剛為高額的流量費欣喜時,一個小意外又讓他打開了另一扇窗。去年底,有粉絲在平臺投訴,說他銷售的食品有質量問題。
“我還沒賣過食品,怎么會有問題呢?”經了解,他發現淘寶網上竟然有人冒用他的名義開了一家網店,銷售香辣紅油、香腸、臘肉等食品,據說不到兩個月就賣了十幾萬元的產品。“既然李鬼都能做,我為什么不能做呢?”于是,王剛的淘寶店也很快開業。
王剛的哥哥王國春如今已是他的合伙人,幫他管理電商銷售。王國春說,因為生意好,已雇傭了30多個員工。短短幾個月時間,淘寶店的營業額從幾千件漲至每個月2~3萬件,最多的時候甚至超過了5萬件。
“如果可能,我更愿意純粹地做一個廚師。”王剛說,自媒體網紅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歸屬,當自己在網絡上積累到第一桶金后,他依然會選擇做一個廚師。“在深圳開一家酒樓,那里是我最喜歡的城市,也是粉絲最多的地方!”王剛說。
粉絲聲音
鄒小姐:王剛的口音真是太萌了,他之所以能脫穎而出,一是因為視頻的滿滿干貨;另外就是大家都覺得剛哥的椒鹽口音特別萌,說起菜來感覺莫名地可愛。
茶蘭子:王剛教的都是一些簡單易學的硬菜,讓食物回歸質樸本質,比那些花里胡哨的網紅不知道高哪兒去了。
敏敏:王剛是一堆不銹鋼鍋碗瓢盆中的硬核美食作家。
聆聆:不只是看到他網紅了,從他偷師學藝給人洗臭襪子這件事,看出了他的堅毅與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