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大眾軟件休刊這件事?
2016 年 12 月 7 日,創刊 21 年有余的超老牌雜志《大眾軟件》宣布了將于 2017 年無限期休刊的消息。與消息同時發起的,是在摩點網進行的一次眾籌:眾籌目標只有區區 6000 元,而眾籌回報也僅僅是 2016 年 11 月~12 月的大眾軟件合刊而已。
然而,這不起眼的眾籌在幾天之內還是有了顯眼的效果。隨著媒體的緩慢跟進,眾籌數額飆升。不僅有許多人選擇掏出 12 塊錢買這「最后一本合刊」,也有許多人自發支持 0.9 元快遞費,或者白白掏出一些錢不求回報。
這一切被沒能在最開始就大張旗鼓報道的各路媒體放在眼里。于是,各種短新聞在 3、4 天之后鋪天蓋地,內容無外乎「大軟停刊,眾籌數額超目標百倍」,標題無外乎冷眼的嘆息,評論無外乎時代的眼淚。
其實參與眾籌的每個人或許都會覺得尷尬。一個停刊眾籌搞得熱鬧非常(截至今日已收獲逾 60 萬元),似乎讓人懷疑大眾軟件還有活路——然而多數人口中的大眾軟件停留在「90 年代的大眾軟件」「我小時候的大眾軟件」,卻鮮有人提及「最近的大眾軟件」「現在的大眾軟件」。
可想而知,當「珍貴的」最后一本合刊落到「我小時候」的讀者手中時,他們翻動書頁的手會在精美的合訂本上停留哪怕 5 分鐘么?停刊眾籌獲得絕高的支持,在本質上,消費者消費的是情懷,而非雜志;支持的是停刊,而非大軟。
這或許就是無可奈何的喪事喜報的現實。
內容生產:從腹瀉到便秘
為什么大軟會走到喪事喜報的一步?在圍觀群眾口中,當然要考慮歷史的進程——紙媒衰落,雜志完蛋,大軟堅持到今天是個奇跡,怎么能算喪事?
這話誠然無錯。考慮到大軟讀者或許是中國最早擁有 PC 和接觸互聯網的人,他們最早接觸到新鮮、實時的海量資訊,拋棄又慢又重又要錢的紙媒,拋棄「啟蒙者」大軟幾乎是情理之中。大軟做到今天的態度,無疑是值得大贊而特贊的。
但是,在歷史的進程之外,圍觀群眾似乎忽略了個人奮斗的因素。這也不奇怪,客觀的時代大家都在經歷,主觀的大軟,絕大多數人可是 5 年、10 年沒看過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軟的主觀部分出問題,也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了。
時間回溯到 2008 年——彼時門戶網站早已林立,博客形態業已成熟,Twitter 和 facebook 嶄露頭角,甚至國內的微博客飯否都悄悄進入了我們的視線。紙媒衰落雜志完蛋的觀感和判斷在 2008 年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但這時的大軟可謂風光得意,不僅沒有潛身縮首茍圖衣食,反而搖旗猛進宣布了一條擴張消息——從 2009 年開始,大軟將要在每月上、下刊之外增發中刊。
增發中刊可不意味著工作量大了一半。閱讀過從 2009 年 1 月開始發行的大軟中刊的讀者為數還不少,中刊實際上是個頁數比上下兩刊多的大塊頭。而且中刊的欄目設置也與上下兩刊有略微不同,這意味著編輯在采編寫的工作以外,要多付出不少腦力和設計。
在雜志眼見衰落的 2008 年,大軟有此抉擇,實非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而是還對自己的內容和班底有自信——其實有自信也并非神經病和不可理喻,君不見 2016 年的今天還有為數不少的雜志堅挺在書報亭里,說紙媒衰落是沒錯的,說雜志滅絕未免以偏概全。
總之,彼時的大軟認為,他可以成為留在未來的少數雜志之一。
然而,中刊紅紅火火地推進兩年之后,到了 2011 年左右,大軟便無可奈何地顯示出疲態。
至于難以為繼的原因,我們下文再講,先看看「疲態」本身吧。細心的讀者(相比于看過早期中刊的讀者,到 2011 年仍在閱讀大軟的讀者恐怕不多了)或許會發現一些明顯的痕跡:
隨著排版的升級,美觀和護眼的屬性被賦予了雜志,然而總感覺內容少了點兒什么;
由編輯撰寫而非讀者來稿的作品越來越多;
部分欄目長期大量出現同一作者的作品。
在分析為什么之前,我們先要搞清楚兩個區別:
訂閱人數不減少,不等于讀者數量不減少;
讀者數量不減少,不等于死忠數量不減少。
很明顯,隨著時代的變遷,曾經熱愛大軟的部分讀者恐怕已將訂閱/購買大軟變成了一種隨手拿份晚報的習慣,而晚報有時是從來不讀便用作鏟貓屎的。那些還保留閱讀習慣的讀者,花在網絡上獲取資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大軟從「通讀」變「選讀」再變「瀏覽」,目光聚焦的長度從 10 小時到 1 小時再到 10 分鐘,大約也是自然而然,夢幻無痛。
然而,至少短期內還未飛速下降的銷量給了大軟幻覺:我依舊很強。其實,從這時起,作為一本創刊 15 年的老牌雜志,大軟多多少少已經吃起了情懷飯,而他自己還渾然不覺。
然而,通讀讀者的減少無疑會帶來直觀的影響。比如「游戲劇場」這一欄目主要投放游戲題材的同人小說,這無疑是非常依賴死忠讀者來稿的部分。但從讀者來稿數量巨幅減少,編輯不得不硬著頭皮矬子里拔將軍那一刻起,編輯自己「編小說」,恐怕就成了注定之事。
在「編輯可以自己寫」的欄目中靠編輯寫,或許起碼能夠保證質量;雪上加霜的是,在「讀編往來」之類完全依靠讀者來信的欄目,當讀者來信的數量不僅經不住挑選甚至撐不起欄目的頁數,編輯自己「偽造」讀者來信的尷尬結局也近在眼前了。
大量「編」的工作變成「寫」,甚至「偽造來信」類工作的出現,無疑給大軟的創作團隊增加了巨量的體力和精神負擔。寫作是個苦活計,但絕非下苦工便可做好。一個人的創作動力有限,若在無價值的工作(比如偽造來信)上消耗過多,便再無可能同時勝任一個優秀的原創作者。
因此,負擔加重的結果,便是內容質量的全面縮水。排版的優化照顧了讀者的眼睛,也多少減輕了編輯的壓力。當一頁(無圖) 2000 字~2200 字逐漸變成一頁(無圖) 1800 字~2000 字,大軟內容全面衰敗的證據也就此暴露無遺。
相比拼時效、拼標題的網媒,內容更是紙媒的絕對命脈。讀者的削減造成內容的衰敗,衰敗的內容驅走有才的編輯,編輯的出走加速內容的衰敗,衰敗的內容加速讀者的削減——無可逃避的惡性循環,也就此形成了。
老兵在夕陽下死去
既然談到了編輯出走,我們不妨多講幾句大軟的人才構成。要肯定的是,大軟能從 95 年創刊紅火到 2010 年,始終堅守的老編輯團隊功不可沒——雖然 2011 年之后,老編輯凋零的速度猛然加快,原因我在上段多多少少透露過。總之,到了 2014 年的「首次眾籌」,大軟團隊已經不剩幾個元老了。
這次眾籌不妨下文再講。大軟團隊一直維持得非常好的一個表面現象,便是狂熱讀者想要加入大軟難如登天——因為大軟從不缺人,幾乎未曾發過公開的招聘啟事。
然而這種節奏也只維持到 2010 年。在 2009 年增發中刊之后,大軟的人手壓力顯著增大,終于到 2010 年開始公開招聘。新入職編輯帶著對大軟的無限憧憬上任,然而等待他們的不僅是紙媒衰落以至偽造來信的連鎖噩夢,更是大軟多年以來的積重難返。
沒錯,在紙媒衰落的客觀條件之外,大軟的主觀因素出問題,甚至更在市場風向悄然變化之前。
招聘新員工,擺明了是救中刊的火,這點新員工也非常清楚。也因此,在入職伊始便擔綱 20 頁乃至更多的內容,多數新人也有心理準備。不得不提的是,大軟的用人標準還是很苛刻的(至少在某一階段前),2010 年最早入職的一批新人,實力上都還算勝任。
然而,天才徒弟也要帶——設若你是一位久負盛名的游戲鑒賞家,入職憧憬已久的大軟后,被告知你在游戲內容寫作之外,還要兼任大軟前半本——沒錯,游戲以外的軟件——的編輯,你會作何感想?在感想之外,你又該如何應對?
貿然離職顯然是個不負責任的決定,何況入職大軟的新人多少都帶有一點朝圣情節,不會輕言放棄。如果這時又沒人拉一把,新人只能走上小聰明之路——依靠偉大的 Internet。而當本該由資深編輯撰寫的深度欄目,變成來自網絡的小品知識,紙媒這種毫無時效又缺乏互動的載體,相比因特網本身還有什么優勢?
不過我們也不能太小看紙媒的優良傳統。在責編的監督下,小編畢竟不能交稿太水的內容。因此,小編需要不斷尋求各路專家(合作作者)的援助,生產深度、鮮度兼具的優秀文章,而在這少數佳作覆蓋范圍之外,求新求變則成了填補空白的唯一出路:假如我撰寫的內容恰是責編也不熟悉的,濫竽充數自居專家的可能性便高上幾分。
可笑而略帶諷刺的是,又一波互聯網創業大潮正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堅興起,彼時國內各大科技博客如 TC 中國、TECH2IPO 等都在抓緊翻譯、報道美國的新事物、新玩法,如眾籌一類名詞便在這時進入中國讀者的視野。大軟同科技博客一樣貪婪地搬運新事物,不同之處在于,后者的搬運是新生和開拓,大軟這本垂垂老矣的雜志卻僅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當時樂于搬運的大軟編輯可能不會想到,他們會在 2014 年靠自己親手報道過的「眾籌」續一波命,更會在 2016 年以一次壯烈的眾籌宣布永久停刊。
我們不禁要問:老編輯在干嘛?答案也很簡單,老編輯在忙著應付日益沉重的工作的同時,也在忙著尋求紙媒以外的出路。他們中的多數人會在接下來的幾年離開自己心愛的雜志社;另外一些并不打算尋找出路的編輯,他們在忙著變老。
是的,忙著變老。如果說媒體是個容易養閑人的行業,缺乏數據管理的紙媒就更是個中翹楚。一個人在變成老員工之后,有多少功勞苦勞,就有多少為所欲為的理由。偷懶摸魚頤養天年可說是危害最小的老員工病,倚老賣老打壓新人大概也并不致命,而只手遮天結黨營私無疑會給本已經不起折騰的大軟埋下十分危險的毒瘤。
隨著新員工的加入,創作團隊日益魚龍混雜。這本是情理之中,然而一些老員工的有意為之加劇了這一現象。被老員工招進來的「關系戶」同樣是新人,過的卻是和老員工一樣的養老生活。由此,大眾軟件的團隊赫然分為了三個梯隊:老員工,正常入職的新人,關系戶。
關系戶是怎樣一種存在,相信有工作經歷的朋友都非常了解。他們享用最好的資源,卻付出最少的努力;在大軟,他們擔綱可能僅僅不到 10 頁的內容,然而即便這 10 頁也往往難以自己完成,需要前兩梯隊的人幫他們擦屁股——說現實一點兒,需要第二梯隊的人幫他們擦屁股。
同為新人,這種區別對待顯然會激化矛盾。而這時,老員工所起的作用本不該是居中調停——雖然現實中幾乎一定變成了居中調停,而且幾乎一定會偏向關系戶。于是,第二梯隊的新人變成了兩頭受氣的軟柿子,同時還要擔綱動輒 30 頁以上的內容:不僅包括自己的,還包括關系戶的。
積怨就此埋下,所有對大軟的理想也逐漸銷蝕。老兵從未死去,他們中的一部分,在夕陽之下蛻變,變成了老兵痞。
打折的情懷
甚至,連大軟最可自居的情懷,隨著新世紀的深入,也早已變得輕浮不堪。
從幾件小事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作為國內 PC 軟件媒體的先驅,大軟給人的感覺是十分先進,十分 geek,十分電子化的。然而實際上,大軟報道了那么多的實用軟件、那么多的先進技術,自身的工作方式卻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們不妨簡述大軟一篇稿件三張紙的生命歷程:欄目編輯出稿后,在紙上打印出來,交給主任編輯(理解為責編即可)審閱,主任編輯在紙上勾勾畫畫做出批改,返回編輯;稿件文本圓滿后,美工插圖、排版,再出一張紙(黑白打印),再批改;打印雜志前,彩頁的最后校對,又是一張紙。
此刻我想引用岳云鵬的一句名言:我的天吶!
身為 PC 軟件媒體,說好的電子商務,說好的無紙化呢?21 世紀都來了,莫說團隊協作工具,批改文本時難道不能用 word 文檔嗎?以及,這種情況持續了那么久,居然沒有任何人提出過改進意見嗎?
作為先進理念的宣講者,大軟對自身的踐行或許并沒那么在意。在軟件一面如是,在游戲一面的懈怠也未嘗不可見。
2011 年年初,大軟編輯部挪了個地方,撤離定慧寺,奔向阜石路。創刊十多年的大軟,即便沒有賺到金山銀山,物質財富總歸也積累了一些——最惹人垂涎的,除了創刊以來的一本本實體雜志,就是編輯部收藏的那一大堆正版游戲光盤(帶包裝盒)了。然而,在暴風驟雨般的搬家過程中,一些游戲(雖然不多)被隨意遺棄在角落,棄之如敝屣。
不要說這些游戲俯拾即是毫無價值,我們登錄淘寶就不難發現,90 年代帶包裝盒的正版光盤,如今的價位都是收藏品級別的。在談笑大軟編輯視金錢如糞土的同時,游戲愛好者未免感到一絲悲涼。難道這些被大軟購買過、測試過、撰寫過——甚至被晶合代理過(你可以簡單理解為大軟自己代理過)——的游戲,居然能被如此無心地拋棄嗎?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遺忘。雖然有些上綱上線,大軟搬家過程中,展示出的對游戲的愛,實在不夠多。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當編輯自己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給讀者傳達二手消息的時候,讀者就彷如看到城市牛皮癬一般的垃圾文字;當編輯自己對游戲的愛都不能做到滿分時,讀者能從游戲評測中讀出的熱情,恐怕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然而,即便沒有了愛,沒有了先進性,沒有了讀者,甚至沒有了人才,大軟也直到 2012 年才出現虧損。此前,國內 PC 雜志龍頭的地位使一些老員工傲慢無比——尤其是那些從未想過要離開的。大軟的管理混亂,內容摻水,以及最致命的——未能與時俱進,都會在不遠的將來徹底摧毀它。
伴隨著上級機構的一系列動蕩(大軟并非企業,而是事業單位),大軟終于在 2013 年扯下帽子,露出了滿頭白發。2013 年夏天,大軟團隊在領取遣散費以后,光榮散伙——是的,光榮散伙,也許因理想的耗損,也許因黯淡的前程,據許多編輯回憶說,那時離開的人都不太痛苦,不僅每個人都覺得離開大軟是正確的決定,甚至覺得大軟就此停刊才是最大的正確。
在那之后,大軟靠著少數人勉力支持,終于在 2014 年決定走上電子化之旅,于是發起了上文提到的第一次眾籌。眾籌的目的,是制作大眾軟件的 app;眾籌的標的,則是遠超今日區區 6000 元的 100 萬元。
這次眾籌的文案規模遠超今天的停刊眾籌,投入想必比今日要高上許多,無論金錢還是精神。那時留下的人,可能覺得大軟真的還有未來,他們把這個未來賭在 app 上,并且許諾了相當豐厚的眾籌回報:
資助人民幣 10 元移動媒體上線后,將會有本期刊電子版閱讀功能,作為回報,我們承諾您將獲得免費一年閱讀本期刊電子版。
資助人民幣 100 元
您將成為我們的高級會員,并享受今后每年為會員推出的各種專屬服務。移動媒體上線后,將會有本期刊電子版閱讀功能,作為回報,我們承諾您將獲得免費五年閱讀本期刊電子版。
資助人民幣 500 元
您將成為我們的高級會員,并享受今后每年為會員推出的各種專屬服務。
移動媒體上線后,將會有本期刊電子版閱讀功能,作為回報,我們承諾您將永遠擁有我們閱讀的最高帳號,終身免費閱讀本期刊電子版,贈送創刊至 2015 年電子版合集,限定數量為 1000 份。
資助人民幣 5000 元
您將成為我們的高級會員,并享受今后每年為會員推出的各種專屬服務。
移動媒體上線后,將會有本期刊電子版閱讀功能,作為回報,我們承諾您將永遠擁有我們閱讀的最高帳號,終身免費閱讀本期刊電子版,贈送創刊至 2015 年電子版合集,「大眾軟件」金牌 10 克純金(紀念定制帶編號 1-100),限定數量為 100 份。
不僅創刊以來的電子版合集是無價之寶,連實體金牌都上了,排場不可謂不大。如果拿來和今天「讓每一位讀者手里都有一本大軟」的眾籌相比,后者未免太寒酸了些。這個大排場眾籌一來有情懷加持,二來回報倒也著實不賴,最終取得了圓滿成功,募到了 203 萬元之多。
2015 年夏天,大眾軟件已經進入恍惚續命的階段。彼時,仙劍 6 的發售引起了小小的波瀾。作為同樣于 95 年發家,一舉成名后又衰落至此的品牌,大軟與仙劍可謂同病相憐。面對大軟記者的采訪,仙劍之父姚壯憲說了一句弦外之音簡直要溢出來的發言:
「仙劍」現在就這一百多萬用戶,我們必需把這一百多萬用戶都攥在手里。大眾軟件能一舉成功眾籌 203 萬元的原因,與衰落至要靠眾籌續命的原因,幾乎是相同的:曾經的傲慢。顧影自憐的編輯生產顧影自憐的內容,顧影自憐的內容引來顧影自憐的讀者。正是這些讀者,會為了(自己八成沒時間看的)合訂電子版掏出 500 元贊助費,也正是這些讀者在 3 年后用 12 元親手終結了自己的青春。
然而,203 萬的款項不僅沒能給大軟續個好命,連眾籌回報本身都做得馬馬虎虎。最令人期待的電子版合集不是在眾籌結束后集中發放,而是陸陸續續……甚至拖到了 2016 年才完全發放給參與者。電子版期刊的質量也令人大跌眼鏡:不僅沒有選用時下流行的 pdf 格式而是用了老式電子書的 exe 格式,內容也幾乎等于以「文字轉圖片」的形式制作,目錄更是純有頁碼的粗糙不堪。
撐不住了。情懷真的撐不住了。雖然今時今日的眾籌文案里提及了大軟編輯的堅持和付出,但我們也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在缺乏物質激勵、管理混亂不堪的環境中,拼死拼活的堅持和付出只能產出什么樣的內容。
今天的眾籌目的「讓每一位讀者手里都有一本大軟」,也明明白白彰示著,曾經的續命眾籌,如今已經純剩賣情懷。雖然并不應該橫加非議,在外人看來,停刊眾籌之前很久很久,理想主義早就不存在于大軟編輯部了。
那些會被今日停刊眾籌感動鼓舞的人不是理想主義者。他們花上 12 塊錢,追溯的是 20 年前的自己。那些從 2010 開始始終沒走,到了 2013 年也沒接受遣散的編輯也不是理想主義者,就算是,在最后一次純粹的情懷販賣中,所謂理想也凋零得渣都不剩了。
在行將就木的的機構中,從來不存在什么理想主義。在大廳中守衛陷落的城堡,絕不意味著可以光復,只是為了與城堡共同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