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當年你經歷的那些鄰居之間的故事有什么？

劉旭有一次到鄉下過年，沒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想去住幾天，感受一下鄉下過年的氣氛，想聽聽雞叫和鳥叫，再看看羊，看看牛，還有水井、草垛，或者什么也不看，只看看那一張張陌生的臉。

天快黑的時候，劉旭聽見隔壁有動靜，隔壁鄉下的老太太像在和什么人說話。農村的房子，房蓋都是通著的，老太太說什么，劉旭都能聽得很清楚。

“又是一年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樣子了？臉臟成這個樣子，好賴給你洗一洗，你還不樂意。動，動，你還動，別動了好不好，看看這個地方，都臟成什么樣子了！”

劉旭聽見水聲和擰手巾的聲音，水盆里“嘩啦嘩啦”的聲音。然后門開了，把水潑出去的聲音。

隔了不一會，老太太又說話了：

“人家都不回來了，都要在城里過年，要不我也去城里了，就是因為你這個老東西，因為你我才去不了城里，要不是你我早就去城里過了。”

沉默了一陣，沒有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老太太又開始說話了，好像是那個人拉在了地上，所以她很生氣地說：

“你還不如死了好，你看看你怎么就拉地上了？你什么東西！你再這樣，我就讓你住到院子里，凍死你個老東西……”

過了片刻，老太太的口氣又軟了：“哎，誰叫你老了呢？誰叫我舍不得你呢？”

劉旭不知道隔壁老太太在和誰說話，可是那個人怎么不說話呢？難道是個啞巴，或者是病重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老太太又說話了：

“吃吧，素餃子，年年都是你先吃，胡蘿卜、粉條、油豆腐的餡，你就吃吧。你吃完了我再吃，這是歷年的規矩。”

劉旭突然想過去看看。既然是過年，應該過去看看老太太，還有那個不說話的人，哪怕敬一杯酒也好，畢竟是過年了。

他拿出一瓶好酒，敲了敲門，然后走了進去。

劉旭看見了隔壁的鄉下老太太，她手里正端著一碗餃子坐在炕邊，炕上有張小桌，擺著幾樣菜。可是劉旭沒有看到另外那個人，他只看到一頭牛，一頭老牛！

這頭牛也太老了，太瘦了，它臥在地上，正探著頭吃盆里的餃子。它明顯是斷了一條腿，斷腿處綁著一塊木板，所以它站不起來。它的毛已經禿了，肩胛那里，屁股那個地方，還有膝蓋處。

原來老太太一直在和它說話，她親昵地罵它，她給它洗臉，她給它剪額頭上的毛，她給它擦拭蹄子，她和它嘮嘮叨叨。

老太太看見劉旭，慌忙站起來，連聲說：“快坐！快坐！”

劉旭的眼睛突然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