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不上大夫這句話?
對于把歷史當消遣的人來講,在談到禮不下庶人行不上大夫的時候,只要知道這是一種不公平就可以了。但是對于一個把歷史當做樂趣并且愿意深入研究歷史背后真相和其文明邏輯的時候,重新看待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句話恰恰能夠體現政治文明演進的關鍵一環。
首先,禮樂制度的建立是在西周時期完全成體系的,但是在之前,禮樂體系也早已存在,只不過周公為了能夠穩定當時的政權,進一步完善了已有的政治治理體系和治理模式。禮樂制度表面上是一種形式主義。無非就是如何治國,如何穩定社會的尊卑等級秩序。維護西周王朝的統治,但是這種形式主義得到當時廣泛認可,它也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政治統治內核,所以它能夠在當時的西周建立自己的統治權威。
大的方面我們就不講了,我們直接來解釋,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究竟應該如何在政治文明和社會文明的角度去理解。我們一提到特權階層,提到貴族,就以馬克思階級斗爭二元論的觀點去直接想到他們要去迫害,要去剝削,要去殘忍的對待另一個對立階層。
在革命的年代,這確實可以作為一種號召宣傳,但是這不能夠無差別地解釋馬克思主義誕生之前,這種階級斗爭論誕生之前,在歷史上所發生的一切歷史事件,否則整個人類文明史只有斗爭,相互毀滅。人類文明哪里存在一種文明的意義和概念呢?不過充斥著野蠻而已。
在古代,有一些人戲稱,當時尤其是夏商周三代的軍事作戰,更像是一場運動會。絕大部分的普通民眾當兵,并不是為了打仗流血,而是觀戰助威。只有那些貴族才在戰場上以一種體育競技的形式去完成一場戰爭。這描寫的就是禮樂制度發揮其作用以來的戰爭模式。但是很顯然理想化了,戰爭是沒有不流血的,但是戰爭流血的對象是貴族。
因為對于這些貴族來講,國家是他們自己的。自己必須保重自己的財產,神圣不可侵犯。所以貴族流的是血,自然在政治利益和政治權利的角度,他們能夠掌握更多的,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命運和未來,而普通人流的是汗,也不用上戰場,甚至一個貴族集團將另一個貴族集團消滅以后,另一個貴族集團也并不會把生活在該地區的民眾斬盡殺絕,而是向他們宣揚效忠自己的好處。
盡快恢復生產,以壯大自己在這一場貴族之戰當中的勝利。所以對于那個存在貴族的年代,貴族與平民之間并不是單純的壓迫,反抗,剝削,相互毀滅的關系,反而是貴族與貴族之間發生戰爭,而平民則依附于貴族生存的社會邏輯。
這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在當時的貴族社會,貴族擁有著社會影響力。貴族有著自我素養和自我約束能力。因為只有加強自我約束,在貴族集團內部,大家同為貴族血緣都有特權血緣的情況下,才能夠凸顯你自己在政權當中的關鍵地位,否則貴族之間的紛爭是很難通過血緣去決定什么的,畢竟大家都有貴族血統。
貴族之間的政治文明和政治民主從來都不是歷史。貴族與貴族之間的廝殺,并不是以消滅所有貴族成員為最終結果,而是貴族集團退出政治舞臺為勝利,也正是因為這種政治民主,使得貴族不必要用刑去治理,而是要用禮,一種政治文明的規則制度。因為一旦掌握國家政權和社會資源的貴族之間,為了爭奪某些東西而廝殺得血流成河,依照當時的社會是依賴貴族管理的模式,整個社會都將動亂,所以政治必須民主。斗爭失敗的貴族可以出逃,可以流浪,但不可滿門抄斬。
然而普通民眾卻并非如此,普通民眾在當時一輩子都經歷不到所謂的政治暴亂和政治斗爭,他們唯一要做的生活,要做的工作就是種地交稅。而如果一個民眾犯了法,卻以一種貴族文明去寬恕是完全無法約束大眾的,因為在大部分人看來,這種刑罰太輕了。這必然也會導致區域動亂。
換句話說,在那個真正意義上的貴族年代,貴族由于自己的身份和所掌握的既得利益,是要有社會責任去承擔的,他們對于民眾更加約束自己。再加上當時貴族階層的政治統治和紛爭的政治民主,使得通過禮樂制度就可以約束貴族的行為。普通民眾沒有這一些限制條件,如果對于某些危害社會的事件,不嚴懲,必然會導致整個社會結構的混亂。
我們所說的貴族與民眾之間的斗爭,貴族的腐朽,是貴族政治走向末世以后的春秋戰國時代。不過很可惜的是,我們對于春秋戰國時代的理解也非常片面,對于春秋戰國之前那個貴族時代的政治文明和政治規則更加一竅不通。多次渲染所謂的5000年文明史,其實就是前3000年的文明規則,絕大部分人一無所知,前3000年,對于大部分的國人來講,只是一個數字,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