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依舊能獲得西門慶的全部寵愛?
在《金瓶梅》中,李瓶兒生病后,西門慶班也沒心思上了,就待在家守著她。病入膏肓后,道士又不讓他往瓶兒房里去,他卻怎生忍得,寧可他死了,也須廝守著,和她說說話。
李瓶兒死后,他哭得肝腸寸斷,在房里離地跳了三尺高,還說李瓶兒死了,他的人生也了無生趣了,最后還厚葬了她。
從李瓶兒生病到死亡,我們似乎在西門慶身上發現了他的真情,對李瓶兒的真情。這是真的嗎?西門慶在小說中,他的形象特點除了貪財和玩權,還有就是好色了。這樣一個玩弄女性,把女人當工具的流氓式的人物,他怎么會有真情呢?
但是,從他對李瓶兒的態度上看,特別是李瓶兒生病之后,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動情,但實際上只是一個錯覺。西門慶對李瓶兒的情感,只不過體現的是人性的復雜與矛盾。
李瓶兒也不是省油的燈李瓶兒原來是蔡太師女婿梁中書的小妾,梁中書死后嫁給了花子虛,后來和鄰居西門慶勾搭成奸。花子虛死后,她并沒有馬上嫁入西門府,而是招了蔣竹山入贅,成了蔣竹山的妻子。直到蔣竹山被驅逐后,她才嫁給了西門慶,成為了西門慶的小妾,排行第六。
她的確前后嫁了四個男人,但是她在對待這四個男人的態度上,前后變化也是相當的大。
一嫁梁中書為妾,她基本沒有得到靠近梁中書的機會,因為梁中書有位彪悍的醋妻,而且相當狠毒,看不順眼就要害人性命,奴婢小妾死了也不得安寧,還要埋在她家的后花園內。
迫于梁中書正妻的淫威,李瓶兒不敢造次,基本在外書房內乖乖地與養娘同住。梁中書是太師蔡京的女婿,而蔡京在宋徽宗時代,權勢熏天,舉朝結舌。
宋徽宗在位二十多年,也是宦官專權最猖狂的時代。他最寵信的就是“六賊”: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和李彥,而蔡京又位列六賊之首,雖屢遭罷免,但屢次必卷土重來。
梁中書有這樣一個實力派靠山,財富自然水漲船高。李瓶兒也從他身上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但必須感謝梁山好漢的幫忙。
李逵大鬧大名府,殺了梁中書一家老小,李瓶兒在混亂中席卷了大量珠寶(一百顆西洋大珠,二兩重的一對鴉青寶石),與養娘逃往東京。
到了東京,又被花太監看重,嫁給了花太監的侄子為正妻,于是有了二嫁花子虛。李瓶兒與花子虛的關系,遠不及她與花太監的關系好。也有人說,他們三人的關系就如同《紅樓夢》中賈珍、賈蓉和秦可卿三人之間的關系差不多。
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秦可卿死了,賈珍哭得淚人一般,又大張旗鼓地為她操辦后事,可見,關系并不一般。花太監的情況也差不多如此,他對侄媳婦言聽計從,臨死前還將自己的財產交給了李瓶兒,現銀起碼有三千兩,另還有四箱柜蟒衣玉帶,帽頂絳環,這讓花子虛情何以堪呢?
花子虛活得很窩囊,花太監活著的時候,聽信李瓶兒的讒言,時不時地被花太監打罵。花太監死后,他錢沒撈著,還吃了官司,一氣之下病倒了。
在他生病后,作為正室的李瓶兒,不僅舍不得拿錢給他看病,而且還將不少財產轉移給了私通的西門慶。
花子虛病亡后,正當李瓶兒打算嫁入西門府時,東京發生政治變故,西門慶的親家牽扯了進去,西門慶只好先料理家事。于是,李瓶兒嫁西門慶的計劃落空了。
寂寞中的李瓶兒,隨后招贅了蔣竹山為夫,奈何蔣竹山并不能滿足她的欲望,逐漸被她冷落,以至于被流氓欺侮,吃了冤枉官司,李瓶兒不但不管,還索性將他掃地出門了。
蔣竹山被掃地出門后,李瓶兒終于如愿以償地嫁給了西門慶。自打成為西門慶的小六之后,她對丈夫的態度就發生了巨變。
李瓶兒通過一婚二婚獲取了巨額財富,她愛財遠勝過于愛“人”。在她積聚了驚人的財富之后,她的情感部分開始爆發了。
她對花子虛無感,在蔣竹山身上得不到她想要的精神和身體上的寄托,當西門慶出現在她眼前時,這個男人滿足了她在潛意識中對男性的所有想象。
西門慶是一個集富商、官僚和惡霸于一身的三位一體的人物,在當地有身份有地位。他的性格特點有三個,即貪財、好色、玩權。
所以,西門慶的身份和地位給李瓶兒提供了思想上的保障,使李瓶兒產生了崇拜感,她心甘情愿依附于他,并愿意把自己的巨額財產交給他保管,這讓西門慶是深受感動的。
此外,兩人在性格上也有著共同的特點,比如貪財與好色,共同的特點必定能產生共同的語言,從而觸發一段真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因此,李瓶兒與西門慶的交好,實際上內涵了很多情感之外的東西,他們能彼此滿足雙方,各取所需,所以,看上去就是一段真情的演繹,實際上并不存在。
西門慶性格中感性的一面西門慶是家中老大,想罵誰罵誰,想打誰打誰,潘金蓮和李瓶兒也一樣挨過他的馬鞭子。所以,他在家里就是一個不講情面的霸王。
但是,他有時候卻懼怕潘金蓮,而且是真怕。第十三回,他夜里翻墻與李瓶兒偷情,此事被潘金蓮發現后,潘金蓮對他愛搭不理的,他便“先帶幾分愧色”,潘金蓮用手撮著他的耳朵罵他負心,他竟然為此在她面前下跪求饒,而且這不是他第一次下跪求饒。
再看第二十一回,他與大老婆吳月娘鬧別扭,不說話。可是有一天夜里他回家,發現吳月娘在月下燒香拜天,祈求西門慶早得貴子。對此,他深受感動,又是作揖又是承認錯誤,最后又是“折跌腿裝矮子,跪在地下,殺雞扯脖,口里姐姐長姐姐短”的賠不是。
這些情節都表現出西門慶感性的一面,這種感情讓他在處理女人之間的爭寵問題上,時常表現出一種模棱兩可,搖擺不定的態度。
潘金蓮與來旺老婆宋惠蓮爭寵,在如何處理來旺的問題上,他一會聽潘金蓮的,一會聽來旺老婆宋惠蓮的,說好的事老是變卦。對此,潘金蓮和宋惠蓮對他有著相同的評價。
潘金蓮說他,“你空耽著個漢子的名兒,原來是個隨風倒舵,順水推船的行貨子!”宋惠蓮說他,“你干凈是個毬子心腸,滾下滾上;燈草拐棒兒,原拄不定。”
兩個女人的評價都指出了他的同一個毛病,那就是游移不定、缺少主見,這讓他在妻妾爭寵中處于被動,并且顯得有些尷尬。
西門慶在妻妾爭寵中,所展現出的感性的一面,實際上真正體現出了人性的復雜與矛盾。一個人再壞,也有幾分真情。一個人再理性,也有感性的時候。
所以,當李瓶兒生病后西門慶的種種表現,不上班,不關心賺錢,不顧形象嚎啕大哭,甚至想用自己的死來換取李瓶兒的生,這些都可以視作是他感性一面的體現。
當然,還有一點也不得不提,李瓶兒的確帶給了他很多東西。她性格好能體諒他,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更重要的是,給他帶來了一大筆財富。
因此說,西門慶在處理女人問題上的感性,和李瓶兒本身的個人經歷,在表面上促成了一段真情,實際上也只是浮云。
如果他對李瓶兒真有情,他就不會在李瓶兒出殯后的第一個晚上,就與李瓶兒的女仆如意兒勾搭成奸,而且還在李瓶兒的靈位前。可見,在西門慶的情感世界中,沒有真情這回事兒,自私和淫欲才是他的最愛。